10种常用防瘟中药的抗感染作用研究进展

传统医学的“瘟疫”是指一类因病毒或细菌感染引起的烈性传染性疾病，而中药在预防病毒、细菌等引起的感染性疾病方面有独特的优势，药用资源丰富，临床应用历史悠久，辨证论治精准治疗，可多靶点作用于疾病，耐药性小，古今疫方常用芳香、辛散、清热药以散邪逐湿除热，本文选用临床常用防瘟中药苍术、广藿香、贯众、金银花、大青叶、板蓝根、川芎、薄荷、牛蒡子、连翘，对其抗感染作用研究进行综述，以为当前防指瘟疫工作提供参考。

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一直在与疾病做斗争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特别在瘟疫（各种烈性传染病）的防治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王德宣编撰《温病正宗》中“学说辨正”记载“瘟疫者，急性传染病也”。近年来，由于生态环境的恶化，抗生素滥用，病菌、病毒的耐药性增加，结核病、鼠疫、霍乱等旧的传染病有卷土重来，超级细菌、非典、禽流感以及这次新型冠状病毒等感染引起的新的传染性疾病威胁人类健康，面对新的传染疾病，中医药在当今的瘟病防疫救治中依然发挥着积极作用^[1]。经过中国知网、维普、万方等数据库文献检索，本文选用临床上常用防瘟抗感染中药中的10种，分别是苍术、广藿香、贯众、金银花、大青叶、板蓝根、川芎、薄荷、牛蒡子、连翘，这10种防瘟中药无论是在古代防治瘟疫还是在今天的抗击新冠肺炎斗争中都是十分常用的，现对其抗感染作用研究进行综述，以便为当前的中医药防治瘟病的深入研究提供参考。

苍术中抗流感病毒的有效成分苍术酮，苍术酮10～40 mg/kg剂量治疗5天，减轻甲型流感病毒所致的肺损伤，降低IL-6、TNF-α和IL-1β水平，增加干扰素-β水平^[2,3]。

苍术提取物可以抑制金黄色葡糖球菌、甲型溶血性链球菌、表皮葡萄球菌、乙型溶血性链球菌、出血性大肠杆菌、肺炎双球菌、枯草杆菌，能增加肠道菌群中乳酸杆菌和阿克曼菌，升高IFN-γ、IL-10的含量^[4-6]。苍术熏可用于病房、组培室室内空气消毒，减少细菌菌落指数，杀菌率优于紫外线照射法，对细菌的灭杀效果强，对霉菌的效果次之^[7,8]。

此外，苍术还有免疫增强和抗炎作用^[1]，这些也是苍术用于抗疫的药理学基础。

广藿香挥发油抑制甲型流感病毒、柯萨奇病毒、腺病毒和呼吸道合胞病毒活性,但对单纯疱疹病毒无效^[9]，CO2超临界萃取部位能显著抑制流感病毒所致小鼠肺炎病变，提高其生存率并延长存活时间^[10]。有文献研究表明5，7-二羟基-8-（（2R）-2-甲基丁烷-1-酰基）-苯乙酸甲酯和5，7-二羟基-8-（（2R）-2-甲基丁烷-1-酰基）-苯乙酸7-O-β-D-吡喃葡糖苷的咖啡酰结构，具有抗神经氨酸苷酶活性、钠抑制作用^[11]，广藿香醇通过调控靶向细胞RLH、PI3K/Akt、ERK/MAPK信号通路抑制甲型流感病毒^[12,13]。

广藿香油抑制大部分G+细菌、真菌的生长^[14]，可防治对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致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模型小鼠^[15,16],广藿香醇能有效杀灭幽门螺杆菌，抑制炎症介质（Cox-2、IL-1β、TNF-α和Inos）的表达，降低幽门螺杆菌的酸抵抗能力,酸性条件和中性条件下均可以抑制幽门螺杆菌脲酶的活性，降低幽门螺杆菌的黏附能力，对肠道微生物菌群有较小影响，干扰其感染过程，减轻细菌耐药性^[17-19]。

藿香所含挥发油还可刺激胃黏膜，促进胃液分泌，增强消化能力，还有平喘、祛痰、镇痛以及消炎防腐作用^[1]。这些都是广藿香抗感染及防治瘟疫的药理学基础。

绵马贯众水、乙醇两种提取物抑制流感病毒(FM1株)、呼吸道合胞病毒(Long)、副流感病毒(Ⅰ型、Ⅲ型)、腺病毒(AD3)活性^[20]，绵马贯众间苯三酚类化合物绵马贯众素ABBA具有较好的抗H1N1流感病毒NA的作用^[21,22]，表儿茶素具有显著抗H1N1亚型猪流感病毒活性,对H1N1亚型SIV诱导病变的MDCK细胞保护率达到52%^[23]。紫萁贯众中异银杏双黄酮抑制流感病毒神经氨酸酶，抗肠道病毒71型、抗乙型肝炎病毒的作用^[24,25]。

贯众不同提取物能抑菌大肠埃希菌、金黄色葡萄球菌、枯草杆菌、酵母菌、黄曲霉和黑根霉活性，三氯甲烷萃取部位和乙酸乙酯萃取部位的抑菌活性大于水萃取部位的抑菌活性^[26-28]，小羽贯众对10种常见的细菌均表现出较强的抑菌活性,对肺炎克雷伯氏菌抑制最强^[29]。

金银花抗呼吸道合胞病毒、柯萨奇病毒B3、柯萨奇病毒B5、肠道病毒71型、抗H9-AIV、流感病毒FM1病毒活性、H3N2和H1N1流感病毒^[30-32]，金银花乙醇提取物抑制H3N2和H1N1流感病毒复制,MDCK细胞模型中IC50分别为(236.28±15.37)和(428.97±38.54)μg/ml^[33]，乙酸乙酯部位对H3N2和H1N1流感病毒神经氨酸酶的IC50分别为(243.18±18.47)μg/ml和(198.34±9.67)μg/ml^[34]，金银花中新绿原酸、绿原酸、隐绿原酸、异绿原酸-A抑制流感病毒神经氨酸酶活性抑制病毒活性^[35]。

金银花对金黄色葡萄球菌、甲氧西林敏感金黄色葡萄球菌、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埃希菌、产超广谱β-内酰胺酶(-)大肠埃希菌和产超广谱β-内酰胺酶(+)大肠埃希菌、铜绿假单胞菌、巴氏杆菌^[36-39]。水煎剂可在体外逆转产金属酶铜绿假单胞菌耐药性,逆转效率较低^[40]，金银花中咖啡酸是抑菌有效成分，它能产生一个10 mm的空白区，而木犀草素并不能抑制细菌的生长^[41]。

金银花有显著的增强免疫功能的作用，其煎剂能促进白细胞的吞噬功能。小鼠腹腔注射金银花注射液，也能明显促进炎性细胞吞噬功能的作用，同时金银花还有抗炎、解热、抗过敏作用等作用^[1]，这些也是其抗感染和防治瘟疫的药理学基础。

大青叶水提物能较好的抗甲型流感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柯萨奇病毒B组3型及人腺病毒7型病毒、登革病毒、抗登革病毒Ⅱ型活性，通过抑制病毒在细胞内的复制增殖过程来抑制病毒活性，改善致死性流感病毒感染小鼠病毒性肺炎的病理性损伤^[42-46]。

大青叶对金黄色葡萄球菌ATCC25923、大肠埃希氏菌ATCC25922、肺炎克雷伯氏菌(多重耐药株)、白色念珠菌(耐氟康唑株)、酵母菌(耐氟康唑株)、肠炎沙门氏菌(耐环丙沙星株)、金黄色葡萄球菌(多重耐药株)、李斯特氏菌、炭疽杆菌、枯草杆菌、青霉菌、黄曲霉菌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对革兰阳性菌的作用比革兰阴性菌强；而且对金葡球菌标准株与耐药株的MIC值基本相同^[47-49]。

板蓝根可抑制呼吸道合胞病毒、H1N1病毒、人H7N9禽流感病毒、H3N2型猪流感病毒活性，板蓝根黄酮、生物碱、多糖、有机酸和氨基酸衍生物可抑制病毒活性^[50-52]，有机酸、木脂素和生物碱类活性成分可能作用JAK1分子靶点的上下游^[53-56]，其中1,2-O-[2S-(3,4-二羟基苯基)-l,2-乙烷二基]-3-O-α-L-鼠李毗喃糖基-6-O-咖啡酰基-β-D-葡萄毗喃糖苷、豆甾醇β-D-吡喃葡萄糖苷、β-胡萝卜苷、精氨酸和告依春抗流感病毒的活性较好^[57-59]。

板蓝根可抑制金黄色葡萄球菌及大肠杆菌,其中酸性化合物体内外抑菌活性最强，板蓝根的抗菌作用可通过多种有效成分、多环节、多途径协同发挥作用，具有广谱抗菌作用^[60,61]。

在急性感染性疾病的发病和发展过程中内毒素具有普遍的影响,众多学者对板蓝根的抗内毒素作用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将板蓝根氯仿提取物制备成板蓝根磷脂脂质体,以小鼠内毒素血症为模型,观察板蓝根磷脂对内毒素血症小鼠巨噬细胞膜脂流动性的保护作用。结果显示,腹腔注射5 ml/kg板蓝根磷脂脂质体对内毒素血症小鼠巨噬细胞膜脂流动性有极显著保护作用(P>0.01)。从板蓝根氯仿提取物分离出抗内毒素活性部位F022,该部位能显著延长卡介苗或放线菌素D增敏的小鼠受脂多糖(LPS)致死攻击后的生存时间,降低其死亡率,并能抑制LPS刺激小鼠肝、脾、肾组织中moesin mRNA表达,抑制LPS刺激鼠巨噬细胞分泌炎症因子( TNF-α、L-1、I-6、NO)的过度释放,且有剂量依赖性。板蓝根还可显著降低内毒素性DIC家兔血清LPO水平,提高其SOD的活力,从而拮抗内毒素的生物效应。此外，板兰根还有显著的抗炎作用，板蓝根多糖对特异性免疫、非特异性免疫、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均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并能有效对抗氢化可的松(HC)所致免疫功能抑制^[1]。

川芎75%乙醇提取物对大肠杆菌、沙门氏菌、青枯菌、白色葡萄球菌、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双链菌均表现较强的抑制活性, 敏感性从大到小为沙门氏菌青枯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白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和肺炎双链菌，对大肠杆菌、沙门氏菌、青枯菌、白色葡萄球菌4种细菌的最低抑菌浓度(MIC)都为62.5 mg/ml, 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和肺炎双链菌的最低抑菌浓度(MIC)为125 mg/ml^[62]。川芎挥发油抑制大肠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绿脓杆菌、白色念珠菌、黑曲霉活性作用^[63,64]；川芎多糖对细菌抑制程度从大到小: 金黄色葡萄球菌、绿脓杆菌、乳房链球菌、大肠杆菌、地衣芽孢杆菌、肺炎克雷伯菌，川芎多糖抑菌效果（除金黄色葡萄球菌外）呈浓度依赖性，当川芎多糖浓度为100 mg/ml时，对绿脓杆菌抑菌生长抑制率最大（81.8%），对肺炎克雷伯菌抑菌生长抑制率最小（31.6%）^[65]。

薄荷水溶性成分对HSV-1病毒有明显的抑制作用^[66]，薄荷酚类部位抑制PR8 病毒活性，最大病毒抑制率为87.48%^[67]，薄荷多糖可抑制呼吸道合胞病毒活性，其IC50为281.36 μg/ml^[68]。

薄荷精油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肺炎克雷伯菌、奇异变形杆菌、铜绿假单胞菌、鲍曼不动杆菌、枯草芽孢杆菌、黑曲霉、米曲霉和赭曲霉抑制作用^[69-71]，薄荷乙酸乙酯提取物对耐多药链球菌、粪肠球菌、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耐碳青霉烯类大肠杆菌和肺炎克雷伯菌的潜在抗菌活性^[72]。

牛蒡子提取物抑制甲型流感病毒FM1活性, 可显著提高流感病毒的预防及治疗作用效果^[73,74]，牛蒡苷元与病毒唑相似,低浓度时,对流感病毒抑制作用弱,随浓度增高,抑制作用逐渐增强,高浓度时,已可完全抑制病毒复制^[75]。

牛蒡子水煎液、牛蒡苷和牛蒡苷元对金黄色葡萄球菌、绿脓杆菌、白色念珠菌、枯草杆菌和大肠杆菌有抑菌作用，抑菌能力强弱为牛蒡苷元强于牛蒡苷^[76]，牛蒡子总木脂素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和肺炎链球菌最低抑菌浓度都是250 mg/ml^[77]。

连翘不同浓度提取物体外抗甲型流感病毒活性与利巴韦林对照组比较没有统计学差异，可用于甲型流感病毒感染疾病预防和治疗，体内试验连翘可改善鼻腔接种甲型流感病毒FM1株诱导幼龄昆明种肺炎小鼠一般状态，可减轻小鼠肺组织病变，可抑制流感病毒复制^[78,79]，连翘抗甲型流感相关靶蛋白共8个，甲型H1N1流感相关基因32个，作用于巨噬细胞中CCR5信号通路、细菌和病毒中模式识别受体信号通路、钙诱导的淋巴细胞凋亡通路和自然杀伤细胞信号通路^[80]。

连翘抑制耐大环内酯类、四环素类无乳链球菌、多药耐药粪肠球菌HLAR菌+、耐头孢菌素类嗜麦芽寡养单胞菌、多药耐药阴沟肠杆菌、耐四环素类聚团肠杆菌、铜绿假单胞菌、鲍曼不动杆菌、多药耐药大肠埃希菌、多药耐药奇异变形杆菌、多药耐药肺炎克雷伯菌、多药耐药产碱假单胞菌、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双球菌、枯草杆菌、白色念珠菌活性^[39,81-84]，连翘中6'-O-(顺式-1,4-二羟基环己乙酰基)-类叶升麻苷、紫茎女贞苷J、松果菊苷对金黄色葡萄球菌(ATCC 33591)生长具有中等强度抑制作用^[85]。

此外，连翘还有显著的解热、抗炎和抗内毒素作用^[1]，这些都是连翘抗感染及抗疫应用的药理学基础。

目前关于防瘟中药的防感染研究多在抗菌、抗病毒、抗寄生虫方面，由于中药的成分复杂，作用机制的多途径，应加强研究其作用机制，明确防感染的质量标志物和信号通路。同时研究中药的防治瘟疫作用还要关注中药的抗炎、抗内毒素、免疫增强等药理作用，特别是中医药在防治瘟疫中的针对瘟疫症状的改善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因此我们不能仅以单一成分、单一药理作用来研究抗瘟中药，而是应该以临床需求为导向，加大对中药的全成分的化学成分、多靶点的药理药效、综合的临床效果等全面深入的研究，以揭示中药防治瘟疫的机理、验证其疗效。我们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中药在中医药防治瘟疫的战斗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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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范卫锋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深圳市宝安纯中医治疗医院；广东东阳光药业有限公司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研究室博士研究生、高级工程师，从事新药开发与研究。E-mail：fanweifeng78@126.com

李皓翔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深圳市宝安纯中医治疗医院；广东东阳光药业有限公司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研究室硕士研究生。

钱正明 广东东阳光药业有限公司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研究室高级工程师。

通信作者简介

梅全喜 深圳市宝安纯中医治疗医院博士生导师教授、主任中药师，从事临床药学研究。E-mail：meiquanxi@163.com